高三化學課,老師在講台上發著考卷。
「林國裕,45 分;王富堂,9分 」老師甩甩王富堂的考卷,「要加油啊!」
王富堂點頭尷尬地笑,拿了考卷回座。
「楊博丞,34 分」
「變態的『化學莊』(莊老師),出這什麼題目,連數學奧林匹亞金牌都只考34分」王富堂回頭跟後座的羅賓且悄悄地說。
羅賓且卻沒搭理,等著自己的考卷有點緊張。物理奧林匹亞金牌的林國裕得45分,數學金牌的楊博丞得34分,情況不妙。
「鄭文中,95 分!」全班一時『吼』聲大起,坐羅賓且旁邊的鄭文中,對羅賓且笑著眨了一眼,起身去接考卷。羅賓且開始冒汗。
「嘖嘖嘖,不愧是化學奧林匹亞金牌,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學生」
「謝謝老師」
「江紹銘,29分;⋯⋯」
羅賓且聽著大家的成績,越聽心越沉。目前只有鄭文中及格95分。聽到最後,第二名的還是物理金牌林國裕的 45分,知道自己完了。
「以上,還有誰沒拿到考卷啊?」
羅賓且瑟瑟地舉了手。
「羅賓且啊,你猜你幾分?」
「老師,我零分。」
「好,下課後到我辦公室!」
鄭文中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,接著若無其事地翻開課本,檢討考卷。只有羅賓且在位置上漲紅了臉。
『感謝老師通知犬子考試舞弊之情事。敝人定以家法處置,令其不可再犯。還請老師念其年幼心智未開,酌請輕罰,敝人他日必當登門道謝』
羅賓且唸著在『家長通知回函』上剛寫下的文字,覺得還通順,點點頭,模仿了爸爸的筆跡簽下了爸爸的名字,想了想,再換個筆跡在旁邊簽了媽媽的名字,以示慎重。
早自國中起,簽聯絡簿的工作,父母就交給羅賓且自己。他們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,「要學會為自己負責」。獲得授權,羅賓且回簽各種通知也就理所當然。
父母都是資深會計師,羅賓且算是含著『金湯匙』出生,也遺傳了頗高的智商。從小即使貪玩,常常能臨時抱佛腳地過關,高中在智力測驗之後,還進了資優班,這可是『羅家之光』啊!只是父母都是跨國企業的主力戰將,常常得出國出差,兒子的生活,就請傭人照顧,兒子的教育,當然是交給老師,捐了這麼多錢,學校總得負責任吧。
不過即使忙,成績單還是會看的。這是他的KPI(關鍵績效指標),成績不好可是會扣零用錢,不然幹嘛還這麼辛苦作弊!
又不是自己願意,資優班吔!班上同學有三個奧林匹亞競賽金牌,一個數學,一個物理,一個化學。班上常跟他競爭最後一名的,解了電腦病毒上了新聞,而自己什麼都沒有。
平常作弊也是有分寸,只要及格就好。沒想到,這次抄了奧林匹亞金牌,刻意寫錯幾題,結果鄭文中95分,他76分,第三名45分,全班只有他兩個人及格。也不辯解了,至少他說是自己準備小抄,沒牽累到鄭文中。
過了鄭文中這關,過了老師這關,還有老爸這關,得想想化學被當掉的理由。
是可以修改成績單然後彩色影印一份來交差。不過為了一點零用錢冒著偽造文書被發現的風險,不值得。
羅賓且拿出白紙,寫下標題:『不需要化學的理由』。邊想邊寫下 ——
「
1. 申請大學財金系不需要化學
2. 集中資源專注在目標才是好方法
3. ⋯⋯
」
高三時,羅賓且毅然決然地從理工組轉向,父親也欣慰兒子想繼承自己衣缽申請財金系,特別請了財金系教授的好友,指導兒子做財經研究的專題,來彌補課內成績的不足。
大學放榜,羅賓且憑著課餘的專業財經研究,成功地申請到第一志願財金系。
「且!」三個奧林匹亞學術競賽金牌在大學校園裡遇到羅賓且。
「嗨嗨,兄弟好久不見!」
「恭喜啊,第一志願財金系啊,且!」
「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,騙吃騙吃,請叫我『賓』」
「靠,平常都我們罩你才沒留級的,怎麼也能上第一志願,且!」
「喂喂喂,你們有金牌的,我也有財經研究啊,我高二還土風舞社社長吔,哪像你們書呆子」
「誰書呆子啊,且 ——!」三個人摩拳擦掌。
站在羅賓且身後一個女生掩著嘴笑。
「這位是?」
「她是小琳,我女朋友。」「這是鄭文中,楊博丞,林國裕」
聽到『女朋友』三個人瞪大眼睛,新鮮人不是才剛開學嗎?
酒吧裡,大二的羅賓且趴在桌上哭,鄭文中一手喝著啤酒,一手拍著羅賓且的背。
「怎麼啦,我接到電話就趕過來」楊博丞姍姍來遲。
「小琳她⋯⋯她被學長騙走了」羅賓且抬頭說完,又趴下哽咽,看來喝了不少。
楊博丞看向鄭文中,鄭文中兩手比個心,再分開 —— 喔,被甩了。
「我對她這麼好,她的報告都是我做的,我還做早餐給她⋯⋯」
「做早餐!」楊博丞與鄭文中面面相覷。
「今天早上,她吃完我的早餐,說要去查資料,同學說她上了學長的車,我問她,她就跟我提分手了!」羅賓且邊哽咽邊說話,有點難辨認。
「唉,兄弟,這種女人不要也罷」
「對啊,不過有車嘛,你家這麼有錢,又是財金系,以後還怕沒女人嗎?」
「對,對,我有錢,我財金系。賤女人,我以後也不要你了。賤!女人都是賤!只配當,玩!具!不配當,朋!友!」
「且,你醉了。」
「我沒醉,女人都是,賤!人!」
門口進來一個女學生,一臉驚慌,找到羅賓且的桌前。
「賓,你沒事吧?」
羅賓且突然冷靜了下來,有點啞的嗓音:
「我沒事,分手都是會難過的,一下就好。你回去吧」
「沒事就好,要不要我陪你?」
「不用,你先回去,社團見」
女學生點點頭,擔憂地,遲疑地,轉身離開。
「她是?」
「林蜜蓮,土風舞社學妹⋯⋯」
「哇靠,鄭文中,你也一直單身吧,我覺得我們倆要好好喝一杯!」楊博丞邊搖頭邊說。
畢業後想辦法躲了兵役,考到了人人稱羨的『財務精算師』證照,讓幾個好友又跌破眼鏡。開始工作後,賓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,買車買房,換女人跟翻書一樣,只有一個『聽話』,一直跟在身邊。
昏暗的房間裡,赤裸的女人躺在床上,男人穿著衣服。
「賓,待會去哪吃飯?」
「待會我要去相親!」
「什麼?!相親?!」
賓走回床邊要親吻女人,女人避開,被賓一手抓住強吻了一下。
「爸媽安排的,躲不過嘛,蜜蓮乖,應付一下而已。」
餐廳裡,賓正和女同事聊著。
「等下我閨蜜來,我先介紹你們兩個,剩下就你們自己聊囉」女同事說。
「不好意思,遲了幾分鐘」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,走到桌邊笑著道歉。
「不會,請坐請坐」賓看到她,眼睛發亮。
「這位是羅賓且,是我們公司裡的精算師,單身幾年了,長得還像個人,想到『戀戀』妳也單身,就介紹你們認識一下」
「叫我賓就好,你好」
「你好」
「她叫陳惹戀,我都叫她『戀戀』,是我的好閨蜜。戀戀的爸爸是外交官,早年外派在不同國家,所以戀戀會說英語、法語、西語、義大利語⋯⋯還有嗎?介紹戀戀給你認識不是說戀戀沒人追喔,只是她剛回國,想讓她多認識點朋友⋯⋯。」
「剛回國啊,還會離開嗎?」
「暫時不會,想在這裡發展一下,看能不能完成心願 ⋯⋯。」
「什麼心願啊?」
「呵呵,也沒什麼大不了啦。在阿根廷學了『阿根廷探戈』,想在這裡開一間自己的舞蹈教室。只是這種舞還沒什麼人知道,要找到能一起教學的舞伴有點傷腦筋⋯⋯」
「阿根廷探戈啊,大學時代跳了四年,好久沒跳了」賓意味深長地微笑,眼睛直視陳惹戀的雙眼,陳惹戀的雙眼正在發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