蘿克珊把手中一杯紅酒乾了,臉色一垮,起身穿過叢叢人影,前往吧台再點一杯。
阿塘坐在吧台前背對著舞池,一頭還頂著剛開始走錯位的尷尬,燒紅著臉也不跳舞,讓酒保都遲疑剛才那一杯該不該給他。握著紅酒杯放空,要不是跟亞力士約好,他其實想回家了。
這邊又來一位喝多的。
「我要一杯紅酒。」
注意到坐在旁邊的阿塘,蘿克珊打個招呼:「嗨,賓娜娜教室的同學」
「嗨 ⋯⋯ 蘇道夫教室的同學」阿塘回頭認出了蘿克珊,擠出笑容,也不知道醉了沒。
蘿克珊從酒保手中接了酒,向阿塘舉杯。阿塘連忙也舉起杯,然後瞪大眼看蘿克珊一飲而盡。
蘿克珊全身的膚色是漂亮的粉紅,低頭抬眼看著阿塘,眼神透著挑釁的微笑:
「想,跳舞嗎?」
阿塘迎著目光慢慢站了起來,蘿克珊放下空酒杯轉身就往舞池入口走,阿塘看著她的背影,連忙大步跟了上去。
蘿克珊先走進舞池,阿塘隨後過來面對她,也不管後方一對舞者因為動線突然被阻礙而發出嫌惡的眼神。已經是這組舞曲的最後一首 —— 《被打敗了》,卡洛斯・迪・薩里 樂團(《 Derrotado 》,Carlos Di Sarli )
蘿克珊半舉右手手掌垂墜,阿塘上前握住,右手含著她的左肩胛,只敢做出『開放式舞姿』。
阿塘整個清醒了過來,戰戰兢兢,先調整兩人的重心到同一邊,等著前奏結束要接著起步。小提琴與班多尼甕的前奏卻意外地短,馬上接著的西語詠唱讓阿塘差點錯過連忙突兀地起步,卻像突然啟動打嗝暴衝的巴士。
阿塘的霸氣早已被分手的阿蘋帶走了,現在跳起舞來都依著女生。向前走怕踩上對方,腳就走成『大外八』走在女生的兩側,有點像長腿的企鵝。
左腳右腳左腳右腳,停下來帶了一個『前8字步』(front ocho),左腳右腳左腳右腳,再停下來做一個『前8字步』。蘿克珊眉頭微皺,好像在做體操。
『8字步』旋轉的空擋,蘿克珊瞄到舞池裡,蘇菲正依在克里斯的胸前。
皺起眉頭,蘿克珊兩手一緊把阿塘停下,抬起頭來,一臉認真迷離地看向阿塘,接著就左手前伸環抱,頭靠肩,身體緊貼他的胸膛,閉起眼睛。
『深擁抱』!
想起娜娜老師之前的叮嚀 ——『想像對方是你深愛的女人⋯⋯』
阿塘右手前伸摟住蘿克珊,心中不再在乎舞序與舞步,只是好好珍惜保護身前的她,隨著音樂慢慢地往前走。
『
Yo quemé en tus amores lo mejor de mi ilusión
y perdí la esperanza de llegar a reaccionar
ya sin fe, sin cariño, derrotado,
hoy repaso con tristeza los momentos del pasado.
⋯⋯
( 我在你的愛中、在我最好的夢幻裡燃燒
而我已不再冀望能對它有所反應
已經沒了信仰,沒了愛,已經被打敗了
如今我悲傷地回顧著以往的片刻
⋯⋯)
』
歌聲如潮水,湧起到高點又退下,沈淪到了低點又抬升。阿塘眼睛已經失了焦,只是抱著所愛,在浪潮裡起伏。
心裡想著誰?是前女友阿蘋?不是。是蘿克珊?不是。只是感受著胸前的溫暖,用心地呵護懷裡的她。
心裡想著誰?是克里斯?不是。是蘇菲?不是。一開始想的是自己 —— 輸了。卻慢慢感受到被細心呵護的溫暖,能放心地依靠,緩緩地跟著。
就這麼擁抱地前進,他們在跳舞嗎?
不是。
他們在探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