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二號、三號掩護我,我繞過去炸狙擊手。衝啊!殺 —— 殺—— 」
「沒血了!沒血了!啊 ⋯⋯差一點就幹掉了,哎呀⋯⋯」小智脫下 VR 遊戲頭盔。擦了擦汗,意猶未竟。
開了燈,開門出了房間,走到餐桌邊。
「馬麻上班去了⋯⋯。怎麼沒晚餐」
餐桌上留了一張五百元的紙鈔。
憔悴素顏的蘇菲坐在便利商店裡的飲食區,桌上開口的塑膠袋,裡面的麵包只啃一口。沒看著什麼,手握著紙杯咖啡,卻專心地瞪著眼,是種奇怪的眼神,失焦卻不渙散。
轉頭看一下時間,21:37,眼也沒眨,又啜了一口咖啡。
突然迅速站了起來引起店員的注意。
「請問這裡有廁所嗎?」
「在那邊」店員指了指。
蘇菲檢查了一下背包裡的衣服與化妝包,大步走去。
亞力士不想跟『阿蘋』聊,私底下覺得傷害阿塘最深的就是她,而他是站在阿塘這邊的。剛才看到她走向阿塘,就離開來到吧台,轉頭看到今晚 DJ 又是米拉,好奇地問:
「這曲音樂氣勢好強噢」
「是啊,這是『 普利耶塞 』的《 說謊的女人 》」—— (《 La Mentirosa 》,Osvado Pugliese /奧斯瓦多·普利耶塞 樂團演奏)
米拉很喜歡有人能注意音樂而不是只想跳舞。普利耶塞最著名的就是他氣勢強而戲劇化的編曲。
22:26,普利耶塞招牌的『班多尼甕重音』用力地讀秒,音樂強大的張力把肌肉擠壓出緊張,舞池裡的舞者為了抗衡音樂節奏的重擊,肢體都端出了架子,讓舞池的漩渦長出許多互相傾軋的稜角枝條。
22:27,靡朧家的門悄悄開了。櫃台妹妹略顯驚訝地點點頭。
蘇菲一臉美艷,穿的是平常不穿的表演禮服,露背到臀上,開衩到腿根。眼光掃過櫃檯,就往最深遠的空桌走去。
一步一步,合著『駿吧』、『駿吧』的手風琴重音,黑豹一樣的步伐,眼神凝視、臉頰卻貼著僵硬的酒窩。平常看到熟人都會簇擁擁抱,這時蘇菲張大著眼微笑卻無視,走道上的人群一一讓開,像破浪而行的鐵達尼號。
對角角落的小桌還沒有人佔據是有原因的,因為距離遠,視線得穿過叢叢人群,『卡巴』邀舞特別困難,通常只是休息桌。
蘇菲像高貴的女王一樣坐了下來。
酒保難得離開吧台,開了一瓶紅酒帶著酒杯穿過人群放到蘇菲的桌上。蘇菲抬頭注視著酒保,僵笑的表情卻沒有變。酒保看蘇菲不自然而略帶病態的反應,心裡一酸,點個頭就往回走。
米妮平常跟蘇菲算親近,帶著酒杯過來跟蘇菲一起坐。
「老師,我陪你喝」
卻見蘇菲伸出食指,小心地移到嘴邊,嘴巴嘟起發出輕長的噓聲。
現在,她是女王。
現在,女王不想說話。只想巡視屬於她的領土,她的世界,探戈的米隆加。
娜娜遠遠注意到蘇菲不搭理人,也就不去寒暄。今晚一進舞會就跳到現在,這個『探打』張力太強,娜娜決定休息一下,坐到蘿克珊與阿塘旁邊。
蘿克珊看到蘇菲,想起自己為了胡立歐與克里斯誤會她,有點過意不去。不知道她跟長夫老師到底怎麼了。不會是因為克里斯與蘇菲的曖昧吧 ⋯⋯?
「蘿克珊,賓老師要我問你,我們這期初級班女生太少,想請你幫忙一下當初級班的助教,你有空嗎?」娜娜問。
「好啊!」當助教可是舞技被肯定的象徵。「但這星期不行,我有約了,下星期以後就可以」
「好,謝謝你。這星期我先找米拉幫忙,之後就麻煩你囉」
「另外賓老師也提到馬汀與伊娃的課,如果可以的話也請你幫忙,做些點名與接待的工作,你可以免費上他們所有的課噢」娜娜說。
「好喔!好喔!」接待外國老師也是挺有趣的。
這個『探打』結束,賓回到座位。
「賓,你去找蘇菲跳一下」娜娜說。
「我會」賓冷冷地說。
新的『探打』開始,是『華爾滋』( vals, 三拍的圓舞曲,三種探戈舞曲類型之一 )。播放的是 —— 《做夢就好,僅此而已》,奧福瑞多·的·安黑利斯 樂團演奏 (《 Soñar y Nada Mas 》,Alfredo de Angelis )
音樂的旋律就像來到春天,徐風吹拂過林間枝頭,順帶出成串花苞泡沫似地湧放。賓刻意走到蘇菲的面前,蘇菲抬起頭,看到賓認真的眼神傾頭詢問。
看著賓,蘇菲慢慢站了起來。
流暢而愉悅的曲調,舞池中賓直接就讓蘇菲快速地繞轉。蘇菲的身體記憶接管了腦袋控制,小腿翻花的高級動作不經思索地出現。臉上模板似的上揚嘴角終於逐漸地鬆了下來。
『
Soñar y nada más,
con mundos de ilusión...
Soñar y nada más,
con un querer arrobador...
Soñar que tuyo es él
y vive para ti...
Soñar, siempre soñar
que dicen que, en amor,
es triste despertar.
...
(
做夢就好,僅此而已,
隨著那虛幻的世界。
做夢就好,僅此而已,
跟著那熱烈的愛情。
夢想他是你的
並為你而活
做夢,永遠做夢,
因為他們說在愛情之中
醒來很難過
……
)
』
不停地繞轉讓蘇菲不由自主地左右擺頭陶醉在華爾滋的音樂裡。腦袋本來是放空的,卻逐漸地流出跑馬燈的記憶畫面。
這幾天按著上下班的規律離家、回家,只是出了門都不知道該做什麼。朋友們詢問發生什麼事,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,索性斷了通訊。走在街頭,一遇到熟悉的場景勾出片段回憶,只能後退繞路。
這幾年,她的世界就是兒子、伍長夫與探戈。現在呢?
流暢的華爾滋音樂讓精神的緊繃得到緩解,賓的身形突然一個下沈再上提,讓蘇菲的重心衝擊敏感部位,蘇菲一陣酥麻發出無聲的呻吟。賓這時候卻停了下來鬆掉握住的手,雙手把蘇菲摟入懷中。蘇菲再也忍不住,埋在賓的懷裡痛哭。
房間裡一片幽暗,只有窗外映射進來的微光。一首華爾滋音樂反覆地重播 —— 奧福瑞多·的·安黑利斯 樂團演奏的《做夢就好,僅此而已》(《 Soñar y nada mas 》,Alfredo de Angelis )
男人抬著女人的腿,用力地進出,女人隨著節奏呻吟,汗水淋漓,男人伸出右手掌蓋住女人的臉,女人不情願地把男人的手撥開。男人乾脆把女人翻身,從背後進入,前後律動。
律動著,一手卻悄悄拿起手機,打開網路上社交網站的一張照片,盯著照片開始猛烈衝刺,女人低著頭被猛烈的動作刺激得喊得大聲,終於兩人攀上高潮,一起癱軟地交疊趴著。
「你怎麼好像舞會後就會特別猛?平常吃了藥也沒今天這麼強⋯⋯」女人還微微地喘著。
「有跳舞熱身,就特別有能量」男人壓著女人還不想起來。突然想起手上還握著手機,再看一眼蘇菲的照片,悄悄地把手機放到一旁。
「你幹嘛拿手機,不會偷拍我吧!」
男人嚇了一跳,「我只是看一下時間,我偷拍你幹嘛,又不是看不到 ⋯⋯ 我要睡了」
「喂!你別壓著我睡啊」
「我睡著了,要有白馬公主吻我才會醒來」
「我問你,蘇菲跟你說了什麼,看她哭得好傷心」
背上的男人卻傳出了鼾聲。
「討厭!」女人用力地翻出男人的身下,男人卻只是把棉被拉起,蜷在一旁裝睡。
過關!